跟宗謙坐在中餐廳裏，樓見雪早飯午飯幹脆湊在一起吃了，反正時間也接近中午，被那單命案耽擱了許多時間，樓見雪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呢。

“不是我說你啊，明明是個大律師了，剛剛怎麽還那麽沖動？”

宗謙難得聽到樓見雪的抱怨，他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正想要找個借口，卻不想樓見雪的筷子很不客氣地指著他，他疑惑，“幹什麽？”

樓見雪甩他一對白眼，“拜托啦，宗大律師，我可是人形計算機，你這表情還想瞞我？微表情學告訴我們，人摸自己的鼻子的時候，如果不是不舒服，那就有說謊的可能，看你這樣子，剛剛肯定又是在想什麽謊言吧？”

“啊呀，還真是瞞不過你啊，什麽時候不這麽精明一點你也許更可愛啊。”宗謙也懶得去想什麽謊話了，很是愜意地夾了一筷子醬肘子。

“幾年不見，花言巧語倒是更厲害了。”樓見雪這話既是誇獎，又是諷刺，可是卻不含半點惡意。

“多謝誇獎。”宗謙聳聳肩，一點也不介意。

“臉皮也越來越厚了。”樓見雪補了一刀，看著宗謙那無言的表情，也有些小高興，“要是把你這些言行錄下來發給你的客戶，看還會不會有人來找你打官司。”

“我怎麽敢跟樓教主你擡杠啊，自然是不用別人退官司，我自己就主動申請不要打了，誰知道打完了官司會不會被你憤怒之下一刀斬成兩截啊？”宗謙的幽默細胞完全活躍起來，“當年你一個手刀劈斷了課桌的事情我可是還記得啊。”

“誒誒誒，你別拿以前的事情來說啊，那次明明是那課桌不結實，那木頭早就腐朽了，根本不是我劈斷的。”樓見雪連忙洗白自己，順帶著轉移話題，“不過說起來你口才是真的厲害了，當年看你拘謹得要命，估計沒人想到你能夠成為律師吧？“

當年宗謙是自閉，樓見雪卻是很開朗的，很會說話；可是如今呢？如今的宗謙很健談，能夠在三分鐘內獲得陌生人的好感，可是樓見雪卻偏向於沈默，不是任務需要跟不得已，她不會願意同陌生人有接觸。

“那還不是靠著你？當年是誰逼著我說話的？一直在我耳邊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跟八十好幾的阿婆似的，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多痛苦啊？我現在話嘮都怪你。”宗謙現在想起當時的場面還覺得背後毛骨悚然，誰能想象現在坐在他對面的這個漂亮安靜的女人當初像個瘋子一樣每天都拉著他說話？

樓見雪自然也想起當年的場面，不由微微低了頭捂著嘴唇輕笑起來，“那時候，可想不到你今天會成為大律師啊。”

“大律師？也許吧，跟朋友合作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目前還算良好。”

大律師到底是種什麽定義宗謙到現在都有些迷茫，其實律師這種職業，不是維護法律的公平和正義，而是抓法律的漏洞，尤其是對於他這種善於為自己的當事人脫罪的律師更是如此，就算自己的當事人真的有什麽違法的地方，真正到了上庭的時候律師也要回避這些，反而抓住另一方的證供漏洞來攻擊，有時候他都在懷疑自己為什麽要選擇這樣的職業，可是現在他已經是名滿香港的大律師了，再說抽身已經遲了。

“律師事務所？看不出你這麽厲害啊。”樓見雪對律師這個職業也是有了解的，不僅是香港的律師，就是大陸乃至全世界的律師都是這樣，職業的東西就是這樣，很多東西是對立存在的，樓見雪不會去指責宗謙的工作如何如何，因為她自己在做臥底的時候也曾經做過很多踩線的事情。很多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那是你把律師事務所看得太高級了……”宗謙還想要打趣兩句的，誰知道卻看到了走廊上過來的兩個人，“哇，說曹操曹操到啊，喏，那個是羅律師，我的合作夥伴，那個是事務所的另一位加盟者，姓韓。”

羅華健也看到了他們，都是一個事務所的好友，看到了自然是要上來打聲招呼的。

“宗大律師竟然有時間出來吃飯了？”羅華健跟韓麗敏站在一起，看上去很是親密。“看到你這個工作狂也出現在這種場合，真是不合適啊。”

“Chris，你真是說笑了啊，也來吃中餐？不如先坐下談會兒？”宗謙很是和善，邀兩人坐下。

還好中餐館他們這一張是圓桌，雖然不大，但是坐四個人卻是足夠的。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在香港律師事務所的朋友羅華健跟韓麗敏。”宗謙看著眼前的兩人，然後目光轉向樓見雪，“這位呢，是我在大陸的好朋友，最佳損友，樓見雪。”

“樓小姐你好，可以叫我Chris。”

“樓小姐，你也可以叫我Vivian。”

這兩人說話倒是很像，只是不知道是什麽關系。不知道的事情就不多嘴，樓見雪很聰明的只是點了點頭，“二位好。”

見樓見雪一副冷淡的樣子，宗謙朝有些疑惑的羅華健撇了撇嘴，“你們的待遇已經算好了，見雪她一般連招呼都不跟人打，脾氣性情都不是很好的。”

這人為了解圍竟然又抹黑她？樓見雪眉頭皺了皺，遞給宗謙一個只有他才懂的眼神。

宗謙內心之中惡寒了一下，可是面對著樓見雪的不給面子，他總不能讓Chris跟Vivian難堪啊。算了，自己倒黴就倒黴吧，下來再說。

宗謙跟羅華健以及韓麗敏兩人敘舊，也不在意樓見雪的感受，他們之間早就相互了解，這種事情根本不會對兩人的關系造成損害，更何況樓見雪其實根本不想說話。

樓見雪坐在一邊喝飲料，不出聲地打量著羅華健跟韓麗敏兩人，忽然之間註意到了兩個人之間坐得極近，45厘米就算是私人距離了，這兩個人坐得這麽近，又不是沒位置，看樣子是關系匪淺，可是聽他們之間的談話又感覺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羅華健跟韓麗敏似乎還有約會要赴，所以先行離開。

他們剛一走，樓見雪就問道：“那個羅華健跟那什麽韓麗敏之間什麽關系？”

宗謙聽她問得奇怪，很自然地答道：“不是合夥人嗎？”

這一下，樓見雪的眼神變得詭異起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宗謙很久，才說道：“我覺得你可能選錯合作對象了。”

樓見雪的口氣不像是開玩笑，宗謙在這種問題上也是很嚴肅的，“怎麽說？”

“他們兩個的關系不是合夥人那麽簡單。”樓見雪這是一個陳述句，證明她相當相信自己的判斷。

“不可能的，Chris跟Yvonne是夫妻，關系很好的，怎麽可能跟Vivian……”說著說著宗謙就停了，似乎也想起了什麽不合常理的事情。

聽到不熟悉的名字的樓見雪挑了挑眉，“Yvonne？”

“中文名莫淑媛，是Chris的妻子，兩個人已經結婚很多年，感情很好的。不過Yvonne在法證組工作，還是西九龍。”宗謙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他跟樓見雪現在是坐在樓上，樓見雪思索著什麽向下面看去，卻不想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咦？”

“怎麽了？”宗謙看到樓見雪詫異的反應，不由得奇怪，看她正在看樓下，也順著窗邊望去，“這不是剛剛站在沈雄後面的那個醫生嗎？好像是叫做古澤琛吧……他身邊的是法證組高級化驗師高彥博……”

“兩個大男人怎麽一起買花？”樓見雪有些想不通。

這個問題宗謙倒是知道，當年高彥博的妻子出事的那單車禍CASE就是他接的，雖然肇事者被送進了監獄，不過高彥博的妻子古澤瑤卻只能癱瘓了。想起這些事宗謙也有些感嘆，“他們大概是去看Charlie吧？古澤琛的姐姐是Tim Sir的妻子，不過現在躺在醫院裏，恐怕很難康覆。”

古澤琛的姐姐——Charlie？

古采尼？！

樓見雪一下瞪大了眼睛，難道原來被人認為是女人後來又證明是男人的古采尼其實還是個女人？

“見雪，你怎麽了？表情這麽誇張，一點也不像你啊。”宗謙有些擔心她。

樓見雪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麽秘密，她暫時還很難消化這個消息，過了一會兒才回答宗謙的問題，“你知道古采尼嗎？”

“知道啊，知名的暢銷偵探小說作家嘛，書寫得很好的。”宗謙理所當然地回答著，可是他不是笨人，一下就想到了關鍵的地方，古采尼，古Charlie，古澤瑤？！“該不會是……”

“實話告訴你吧，我這次來香港除了任務之外就是扒出古采尼的真身，我在雙陸兼任編輯，莊雅深那家夥產假請了很久，怕被辭退，所以我頂上了。”樓見雪看著宗謙那無語的表情，竟然覺得賞心悅目，“餵，大律師，我當編輯有那麽讓你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嗎？”

“你當編輯，大概是所有寫手的悲劇吧。”不知不覺就吐槽的宗謙……

“算啦，今天的收獲還是很大的，改天我一定去拜訪拜訪這位Charlie。現在我還有任務，謝謝你的午餐，還有啊，作為我在香港的線人加操作者，麻煩你還是多陪陪自己的女朋友，我不想自己很快暴露。”樓見雪需要的是神秘感。

宗謙聳聳肩，對她無奈，“好吧，那麽樓教主你慢走，我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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